英國繼續如此下去,衰亡是必然的。
名校光環什麼的,終究是敵不過現實的考量,可以預見的是,不久的將來,牛劍兩校將會大幅喪失爭取高階研究人才的競爭力,美國將會繼續獨大。
英國繼續如此下去,衰亡是必然的。
朋友L昨天談到唸大學時,教官在軍訓課上怒罵李登輝在九六台海危機時,為了穩定民心(又或是害怕外資逃離?)脫口講出了共軍發射的飛彈是空包彈一事,害得時任少將的高階間諜劉連昆被發現,從而摘官、入獄、被槍決。L覺得教官應該罵的是中共,而不是李登輝。不過,坦白說台海危機的時候還很小,根本不知道那時有什麼危機可言。大概就像是我們現在要跟屁孩說南海局勢在2015~2016年間有多麼詭譎一樣困難吧。我大概可以理解,那位教官的想法大概是李登輝不把劉連昆的命當命,把軍人當狗一樣隨便犧牲。但這個「隨便」可能是有些太主觀了,但要是當時台灣真的是在崩潰邊緣,李登輝必須說其實那是空包彈呢?這就變成一個典型的Trolley Problem了——要不要放棄一個高階間諜的性命來保全整個台灣的安穩?
前陣子在學術版臉書Academia.edu上剛好也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標題是The Redirection of Bombs During WWII: a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作者討論的案例真實發生在二戰期間,當時盟軍間諜已滲透到納粹內部,邱吉爾可以選擇透過間諜,讓納粹的炸彈往人口較不密集之處轟炸,但邱吉爾選擇不這麼做,因為讓納粹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比起倫敦市民的生命要來的重要。至於這篇文章怎麼分析邱吉爾是對是錯,就留給大家自己讀完後決定是否有道理了。
在一場由TU Delft大學與牛津合辦的研討會上,有位來自巴西的前輩學者跟我一樣,都是隻身前來參加。在午餐時間時,我們像孤魂野鬼一樣,不知道該坐哪裡好。只能說,還好座位有限,這種因限制而產生的緣分,讓大家不覺得哪裡太過造作,放下裝盛著三明治的盤子,問問對方要芬達還是可樂幫忙拿個幾瓶,對話就能順利開啟。
學術會議來來去去,大家從世界各地而來,幾天過後又各自離開回到各個地方。如果有機會,希望在多讀了一點康德以後,能再與老前輩聊聊最近想一想後想出的結果。
Junior scholars often hate each other just because their genders are different.
Those with penis think they are playing an unfair game that favors those without penis because many job vacancies make it explicitly that only people without penis can apply for the vacancies. Even if the vacancies are open to people with penis and without penis, they quite often state that ‘other things being equal, a person without penis will be elected’ (not erected!).
However, these policies do not make all people without penis happy. Some resent that with the embodiment of this type of policies, the academia is still full of penises, which is suffocating for these people without penis. Whenever these people without penis visit an institute that has more then 50% of its faculty with penis, they resent that ‘See, a penis-dominant institute!’ They are so busy to label the faculty with ‘having penis’ and ‘not having penis’ that they don’t even care what sort of talents or great personalities lie behind those penises. Just like some misogynists, they don’t really care what’s in people without penis’s brain–not having a penis is itself sufficient enough to tell whether one is suitable for a serious academic job.
上回去圖書館的導覽,去到最後負責導覽的亞裔職員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在一樓大廳有看到莫言的書,我就問了我中文的書籍放在哪裡,可以到哪查閱。或許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去這個導覽,這位職員很熱心地帶我到目前因整修沒有對外開放密集書庫,告訴我哪裡有什麼,如果找不到,打分機給他他會幫我處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跟他說我找不到金庸的小說,沒想到三兩下他就拉開正確的櫃子,讓我拿一本我到現在都還沒看過的鹿鼎記(另外一個還沒看過的是碧血劍,還沒看完的是倚天屠龍記)。
前陣子忙著讀文章,這幾天才想起手邊有本鹿鼎記可以起來翻一翻。我還記得以前跟瑞竹一起去上俠義文學時,老師講到金庸寫到了鹿鼎記以後就封筆是因為已經寫無可寫了。其實我當時是不能理解這樣的評語。韋小寶到底什麼本事,不是就一個耍嘴皮的人,為什麼寫到了鹿鼎記寫了韋小寶,就把武俠寫到絕處?
一看到韋小寶初遇茅十八的章節,這樣的疑惑就消失了。茅十八與天地會的幫眾約期比試,要較量武功,但他們多年苦練的功夫,比不上韋小寶撒石灰粉使人雙目失明。後面接續著的海大富、鰲拜等人,武功一個比一個還要高,但前者被毫無武功的韋小寶加重藥劑以致雙眼失明,後來也因此在與太后過招時受傷而死,後者則被韋小寶用計偷襲關入大牢,最後死在韋小寶從自家收刮而來的寶貴匕首之下。金庸這樣寫,習武的意義,好像徹底地消失了,似乎只有武林中那些講規矩、講道義,甚至有些冥頑不化的人才會認為拳腳上的真功夫有意義。這個武俠,還能怎麼寫下去呢?陳近南為了誓約而收了來路不明的韋小寶作為弟子,又令他當上青木堂香主,顯得迂,也讓人不禁想到,人生中確實有多少人僅只是基於機運而登上大位,其實沒半點本事,就如韋伯在學術作為一種志業中所說的,在學術圈,你總是會看到一些沒你有本事但是位階卻比你高的人。鹿鼎記將這些現實拉進來,把武功與武林門派的侷限赤裸裸地展現出,讀者和金庸都無法逃進虛構的meritocratic world裡面,忘記現實世界裡令人不快的事。寫的實在,也確實寫絕了。
受同學的邀請,上週去參加了一下「女性哲學家/學生會」,討論為什麼哲學界很少女性,性別比為什麼這麼失調等等的。其實相關的研究、討論我都看過了,對於「討論」為什麼會這樣,我其實沒有很大的興致。有點像是,與其「描述問題」不如思考如何「解決問題」的差異吧。
雖然算是一直都有在關心相關的新聞,而且我也覺得我確實有受過一些「不明顯」、「不張揚」的歧視,但我一直沒真的參加過這樣的活動,只是,不出我所料的,我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坐不住,就想走了,最後還是撐了一個小時……
「他們說認同我,因為我言行舉止比較像男生」、「有些男職員跟我說你真幸運,因為現在有性平法,女生比較好找到教職…」、「男老師說我講話太不果斷,太多『可能』、『也許』…」
其實這些事情我們都知道,都早就聽過了,聚在一起聽彼此傾訴這些事情,除了情緒上的宣洩以外,好像沒有什麼幫助。而且,沒看過彼此寫出來的文章,說真的,除了給拍拍以外,無法真的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男老師誤解、被男老師用男性觀點歧視,還是說,其實寫出來的東西真的差強強人意,需要改進。最大的問題是,傾訴完後,日子一樣要過,什麼都沒改變。
有次聊天,唸物理的女性朋友跟我說,參加過幾次辦給女性科學家的這種拍拍大會,覺得真的很沒意義,跟大家說自己被騷擾等等的不好經驗,在場的女性前輩也無法真的給什麼意見。衣服都已經穿得很保守了,也沒有露腿露胸,還是一直被騷擾,這是要怎麼辦?不能怎麼辦!
這種參加拍拍大會的浪費時間感,今天一個小時就覺得夠了。難怪朋友現在不大參加這種拍拍會,也不是很推薦我參加這種活動。
可能我「太男性化」?可能我被沙文主義洗腦而不自知?不管如何,我總覺得與其討拍拍,不如好好做自己的研究,在這個既有的體制下,讓人沒法說什麼話。與其跟大學部的學生分享被男性職員說自己是因為性別而拿到教職,不如好好的關心學生,給予學生更多的指導,幫助她們有傲人的表現,引薦她們對女性很友善的老師。對女性友善的老師有男有女,找女性指導老師也未必真的比較好。坦白說我覺得我現任的指導老師(男)比我前任的指導老師(女)待我還要好上許多。
第一個問題,拍攝時其實都沒有問題,但第二個問題,這部片子確實沒有獲得在中國的放映許可,華人世界中目前預計會在香港與台灣播。但是,不能在中國上映,不代表就不是拍給中國人看的。相反的,這部紀錄片就是要拍給中國人看的。杜海濱說,其實就算可以在中國上映,他也不覺得會有太多人到電影院看,但他還是想拍,想做個紀錄。
第二個問題的回答,我覺得很有意思。這種常被說是「揭瘡疤」的紀錄片,洋人似乎常常會以為是拍給自己看的,但其實看分鏡,有一些鏡頭不是中國人(或者說,會中文、在中文世界長大的人)其實不會有所感受。洋人似乎常常會有種,世界上的不公不義都給要由洋人來拯救導正,忘了其實最瞭解,最渴望改變的,往往是居住在那些土地上的人。
昨天跟朋友一起吃飯(螃蟹大餐),吃完後開始玩朋友剛買的三爽智慧電視。這智慧電視,非常厲害,可以看類比也可以看數位,銷售人員說還有支援到4K畫質(但問題是家裡沒有4K片源啊!),除此之外,還可以下載各式各樣的程式,我們前幾天就在電視上玩數獨完了一整個晚上(蠢)。但是這個電視太智慧了,以至於明明出去吃formal的話,名牌都要寫Dr. 的我們(好啦,其實我還在on my way to my Dr. title…)完全搞不懂這電視到底要怎麼活用,一直像愚蠢的屁孩一樣亂按遙控器、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昨天這個螃蟹大餐的機緣,多了其他軍師,我們又開始了探索智慧電視之旅。就在搞不清楚到底哪個程式是可以免費stream影片,哪個是要付費的混亂之中,我們在Iview上發現了ABC TV製播的The Checkou這個節目。這個節目有一點點像流言終結者,但其實又不像流言終結者。以我們昨天看的那集來說,節目主調是用各式各樣非常好笑又好理解的方式告訴觀眾「真相」。
節目的第一個緞子是在講減肥瘦身產品Detox。 這個產品超貴,一個禮拜的療程就要八十五塊澳幣,就算是現在澳幣大跌,兌台幣若為二十四塊,那折合台幣也要兩千多塊。只是,貴也是貴得有道理,蕾哈娜用過也說讚!網路上的評價也都是「真人」貼出的「真的」評價,有經過ACCC(我翻作:澳洲消基會)認證喔!結果節目打去查證,其實根本就沒有這些事情。除此之外,宣稱有檸檬在產品裡面,但怎麼找也找不到呀!(一位歇斯底里的演員拿了一包又一包產品,看一看成份、搖搖頭,把產品往後丟,最後什麼都沒有!)。另一個段子則是在說「低卡」啤酒,很多人都想要喝啤酒之餘不用擔心發胖的問題,所以~低卡啤酒,自然就變成了最佳選擇不是嗎?但是!低卡啤酒到底跟一般啤酒差多少?節目用了某牌的正常啤酒與低卡啤酒做比較,發現低卡啤酒少了四十五大卡。四十這是什麼概念呢?一根芹菜的概念。一根芹菜的差異值得我們多花那些錢去買低卡啤酒嗎?談到這幾年車廠一直在推廣的「智慧車鑰匙」,節目用很有名的犯罪遊戲(?)GTA當梗,介紹過往車輛失竊的數據(對,就是節目主持人被馬賽克臉角色揍、車子被馬賽克臉角色拿機關槍打到爆炸),幫助大眾了解車廠推廣這個技術的背景後,再轉而提出一些「車廠不願告訴你的智慧鑰匙的真相!」。比方說,如果你開的是audi,如果你很衰,智慧鑰匙壞了,那你可能要等兩三天才有新鑰匙,因為鑰匙要從德國坐飛機到你的現居地……
我滿佩服這個節目的製作人。挖掘這些需要澄清的「迷思」並不是那麼難,網路上到處都有熱心的人撰寫這些科普文章,也有很多法律背景很厲害的網友會幫大家找到合約中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找到這些迷思之後,要能用一般大眾也可以理解、還會想要一直坐在電視機前面觀看的呈現手法教育大眾,這就真的很難了!
看著看著,我就到想粉塵爆炸以及其他只要稍微動點腦筋就可以理解的事情。這些東西雖然沒有那麼顯而易見,大眾也未必有那麼多時間去當鍵盤柯南到處辦案、揭穿傷人的話術,但只要有個節目願意用類似的手法去製播這種節目,或許就能避免八仙樂園的慘劇了吧。因為當大眾知道這樣的活動安排有多麼危險時,這樣的活動自然就會因為缺少參與者而無法舉辦。
相關連結
The Checkout: http://www.abc.net.au/tv/thecheckout/
(我昨天跟朋友一起看的是episode 11)
課綱調整,本來就是極富政治性。有的反對課綱調整的人認為,用「光復」取代「接收」怎麼對呢?這想法太不對了!這個情緒,當然可以理解。但我也可以想像,當時的台灣應該真的有許多人真心誠意地認為這是「光復」而不是「接收」。問題在於,「光復」這個動詞預設了一些價值在裡面,如果我們想要儘可能地保持中立,或許改採國民政府「來」台,會比光復或接收都還要好。因為國民政府確實是來到了台灣,覺得他們是「據台」的,可以繼續如此覺得(比方說長期受到各個政權打壓的原住民朋友,大可說荷蘭、西班牙、鄭成功、清朝、日本、中華民國,通通都是「佔據」他們土地的可惡政權),覺得是「治台」的,也可以繼續強調國民政府的貢獻(這幾天常跟馬來西亞華人朋友聊天,真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啦…沒必要說國民政府完完全全沒有好的一面,這也不大對。世界本來就很複雜,很少人、事、物是全然的好或是全然的壞)。這樣調整的政治性在於,儘量避免宣稱哪個觀點才是正確的觀點。而教育部的調整,卻是往「一定是這樣的觀點」才是正確的觀點調整。
我的好朋友狸貓在他的臉書上提到:
「李鴻章曰:鳳、岫、金、複、海、蓋一帶,宋明以來本朝鮮屬地,我朝未入關以前所得,臺灣則鄭成功取之荷蘭,鄭本日產,康熙年間始歸我版圖。。今日人乘勝據朝鮮,遂欲兼併其地,事非偶然。
–《欽差大臣李鴻章奏中日會議和約已成折》
之前我家教學生問我黑箱課綱的事情,我問他一個問題,為什麼是鄭氏”治”台,但日本卻是日”據”時期。他跟我說因為鄭成功來自大陸,但日本人不是,好一個黨國洗腦教育成功(他已經快30歲,外省第三代,老爸每天在看中天新聞、中國時報)。我就說,首先鄭成功有一半的日本人血統(他老媽田川氏是日本人),鄭成功在六歲之前住在日本,日本人基於鄭成功有日本血統,統治台灣的時候,還把台南延平郡王祠被改為開山神社。而且,為什麼來自中國的統治者就是”治”,而來自其他地方統治者就是”據”?這是標準的漢人中心主義思想。人家原住民可未必這麼想,漢人與日本人對他們來說都是外來統治者。
這史料的有趣之處在於:甲午戰爭後,日本要求割地台灣,李鴻章無奈,只好替自己辯解說,反正大清國得到台灣是取之於鄭成功,而鄭成功是日本人(鄭本日產),現在日本人拿走,並非偶然。」
這段話顯現,其實到底要怎麼詮釋,用哪一些字,真的是看主事者要怎麼想。我雖然認為歷史教育難以真正做到完全中立,但是儘量不要讓國家機器灌輸一套特定的價值觀,「教育」學生如何「正確地讀歷史」,是我們都該努力去做的。一張圖片,要怎麼詮釋,有好多種方式。
1938年10月5日,希特勒的軍隊「接收」蘇臺德,當地居民「歡心」迎接納粹政權,類似的歡樂也出現在奧匈帝國等地,但當下的喜悅,跟之後當地居民如何看待這個政權,未必一致。一幅台灣島上的漢人揮舞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歡喜迎接國民政府,跟之後他們認為是真正的「被光復」還是再次「被殖民」,不管是怎麼想,其實都不衝突。人性的幽微,政治的詭譎,很難用單一的視角去捕捉。所以不管是大中國思想,還是完全排除來自中國那片土地(地理名詞的意義)的文化影響,還是只要是非漢人外來政權都是好棒棒的觀點,我覺得都不是很好的切入點。我對課綱微調的質疑,大體上也是落在這些幽微的「評價」性字眼。只是網路上的討論似乎泰半預設對方不是全盤接受或是全盤否定,不是非常有意義的討論。
開心迎接納粹部隊的蘇臺德(Sudetenland)人民
歡欣迎「王師」的台灣漢人們。還不知道大難將至。